勇敢还是冒险？探讨为何不怕掐嘴巴

“怕，哪门不怕！我是麻起胆子怼她的！”

前天，我回老家看母亲时，母亲又照例讲她从前我已经听得耳熟能详的老故事，九十岁的人了，一口气讲完后，哈哈大笑，又接着讲，我正在心里感叹，母亲这“话唠”是怎样练成的时，她像猜中了我的心思一般道，“我原来就像她（我妻子）一样不说话！你晓不晓得哇，你们家的传统是喊不爱说话的人喊莽子？”

“呀！这倒新鲜了！”我靠近母亲的耳朵说，“那你为啥又变得这么多话了呢？”

因为，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像我一样，随便和哪个人都能聊半天，特别是上了六十岁以后，只要我坐在她身边，她就会给滔滔不绝地我说她过去怎样吃苦，怎么孝顺长辈的事，以及她听来的她认为有价值的新奇故事，就像我之前写过的李家沟的李老太婆一火药枪把一个贼娃子放倒在地之类的。

“你晓不晓得哇？我刚嫁到这个家时，只晓得干活，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母亲满面笑容地说，“结果呢？你婆就喊我‘莽子’（川北农村土话，指那种只晓得吃饭，不会说话的傻子）！做这样就喊莽子快点，做那样也喊莽子快点，连吃饭都喊我快来莽子吃饭了！”

“但是生产队那几个和我耍得好的老婆婆都夸我能干，说我学啥子都快，聪明伶俐！”母亲张开没牙的嘴，露出红红的牙龈又笑了一下道，“我自己也觉得不是莽子，编布机那门复杂，我六岁就学会了，编的布比你大舅舅编的还好，你外公第一舍不得我！”

母亲估计是想起了她的父亲和她父亲的慈祥，脸上浮起了甜蜜的沉浸式的微笑。

“结果呢？我给她们说，你们说我聪明能干，咋个我屋头的妈说我是个莽子呢！”母亲又说道，“哼，代老婆婆就怂恿我说，你要怼她，免得年深月久，把你喊出名了，以后别个都喊你莽子，不好听嘛！”

“结果呢？那天，你婆又喊我说，莽子快点给我的幺孙（我哥哥）喂奶奶！我一下就怼你婆说，你才是莽子，你屋头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都是莽子！说完，我看都不看你婆一眼！”

“哈哈！”母亲仿佛扬眉吐气似地仰起脖子大笑道，“结果呢？你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喊过我莽子了！”

我知道，“莽子”一词，在川人的心中、口中都极具贬义，说出来更是伤人。比如某人在长辈或比他地位高的人面前说了不中听的话，或做错了事，都会被呵斥道：“哼，龟儿莽子！”，或者是“莽眉日眼的！”

对母亲的这个新鲜话题，我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后，想起一个真理：很多是非都是在别人的怂恿下完成的。

然后，我对母亲说：“儿媳妇敢怼老人婆，你不怕她掐你的嘴巴？”

“怕，哪门不怕！我是麻起胆子怼她的！”母亲敛起脸上的笑容道。

在我们老家，婆媳关系不好的大有人在，打捶葛孽的事是经常发生。至于老人婆掐儿媳妇嘴巴的事，我没见过，只是听母亲说过，我们生产队那个的李老太婆，经常把她的大儿媳妇按在地上掐嘴巴。

我小时候见过李老太婆，个子瘦小，面目慈祥，见了我都要笑盈盈地摸摸我的头，只是没想到她像电影里的地主婆对待丫头那样凶狠。

所以，我才这样幽默母亲。其实，我虽然没见过我奶奶的模样，但我知道我的爷爷奶奶都是人畜无害的，受人尊重的人，奶奶不是真把我母亲当莽子，只是要激她说话，是怕她不说话别人把她当哑巴卖了。因为，母亲常说，爷爷奶奶临死前都说她好。

据说，话多的人大多性格开朗，心直口快，好交往。估计这也是我母亲长寿的原因之一吧。

但我妻和儿子话都特别少，我倒从来没希望他们要像我一样话多。因为，我知道，生活在现代社会，什么叫“祸从口出”，也知道什么叫“沉默是金”。特别是职场中的人际交往，还是话说得越少越好！因为，我就曾吃过话太多的亏，而说来话就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