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诗

文/西门白甫

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去姑姑家玩，在她家那眼早已不住人的破旧窑洞里发现了一堆书籍。这是大表哥曾经住过的屋子，那时，他正在长治读，这些书就是他读过的。大表哥是小村子里唯一念过中专的人，高高瘦瘦的，留着分头，戴一副近视眼镜，上衣口袋里别着两支钢笔，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中专毕业后，他就留在长治工作了，之后也在那里成了家，很少回来，所以，对他的印象比较模糊。

其时，我已经有小学二年级的学历，那些书里很多字我大都认识，于是，就很兴奋起来，就挨个地翻看，最终被一本文学课本里的一首叙事诗《王贵与李香香》吸引了。“三边没树石头少，庄户人的日子另打算。羊群群走路靠头羊，陕北起了共产党--- ---上河里涨水下河里浑，王贵暗地里参加了赤卫军。”我记得我当时看的第二句是“庄户人的日子过不了”，和第一句“三边没树石头少”很押韵，印象特别深刻，可现在网上搜索到的却是“庄户人的日子另打算”，不知道是我记错了，还是再版时作者修改了？总觉得还是“过不了”比较好。当然这都不是很要紧的事，只是走笔到此，随口一提而已。

这个文学课本和这首叙事诗对我来说，也许是最早的启蒙读物，后来喜欢上文学和写作应该与此有很大关系，而如今的儿童少年读物太多，甚至泛滥，但却没了启蒙的文字，因为泛滥了的东西就不会去珍惜。还有就是各种诱惑太多了，特别是网络游戏，已经抢走了孩子亦或大人们眼里有营养的书籍和文字。我的脑子里常常会冒出一个念头来，将一群儿童和少年亦或成人封闭在一个小岛上，没有手机和电脑，也没有网络，只有书籍，一年之后，百分之七八十的儿童和少年会喜欢上读书。遗憾的是，没有人去做这件事，也没有多少人会支持，这是个无奈，也是个悲哀。

我之所以这样说，并非要我们的儿童和少年都去喜欢文学和写作，我只是希望他们能远离各种对生命无用甚至有害的诱惑，趁年少时多读几本书，那将是终生受用不尽的。而如今，纸质的报刊杂志已经日薄西山，苟延残喘，街上的书店少了，报刊亭没了，即便有一个书店，也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偌大的中国，竟没有了几张安静的书桌，没有几个人能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读书了。

六十多年过去了，当时的少年已成两鬓苍苍的老头，时常想起表哥曾住过的那眼破旧的窑洞，特别是那本启蒙课本和启蒙诗，几次想回去看看，但均未能成行。岁月没能淹没童年的记忆，但四下里却看不到童年的印迹。

每每想到此，便生出一些悲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