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化解读：从赶牛山看地域文化传承

□淄博日报/淄博晚报/​博览新闻

记者 伊茂林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今天要说的这座山的确不高，海拔只有174米。山上虽无仙人，却有一大堆名人的故事。从姜太公、齐桓公、齐景公到管仲、晏婴，齐国历史上这几位有名的君臣几乎都与这座山有关系，这座山就是位于临淄区齐陵街道境内的牛山。

为什么叫牛山？那些杰出的君主和名相又在这座山上有哪些故事？我们登临牛山，近距离感触遥远岁月里的那些瑰丽传说。

神牛为姜太公带路（AI生图）

牛山的得名

牛山位于临淄城南约7公里处，山上植被丰茂，风景秀美，日间云气蒸腾，入夜水气凝聚，自春秋战国以来即负盛名。牛山不仅是自然景观的宝库，更是⁢历史‌文化‏的见证。古时候，“春回牛山雨蒙蒙”的景象被列为⁢“临淄八景”之一，令人心驰神往。

牛山的名字背后，流传着几个引人入胜的传说，每一个传说都为这座山增添了一层神秘面纱。其中一个传说可追溯到公元前26世纪，黄帝与蚩尤在涿鹿决战中屡战屡败，便命令部将在东海流波山捕获了一只夔牛。他们在淄河岸边的山脚下，用夔牛皮制成一面战鼓，并将牛头牛骨埋于此山。战鼓的轰鸣帮助黄帝一举战胜蚩尤。此后每逢雨季，淄河水涨，夜深人静时，山中似乎还能听到牛的叫声，因此人们将此山命名为牛山。

另一个传说与齐国的开国君主姜太公有关。周武王灭商后，姜太公被封到营丘(今临淄)。营丘当时被占据胶东半岛的土著部落莱夷觊觎已久。为赶在实力强大的莱侯之前抢占对营丘的控制权，姜太公马不停蹄，星夜兼程。由于是夜行军、急行军，姜太公迷了路。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奇迹出现了。月光下不远处来了一头神牛，自告奋勇为姜太公带路。神牛带领着姜太公及其军队到了淄河边，淄河的对面就是营丘。还没等大喜过望的姜太公表示感谢，这头乐于助人的神牛突然消失，变成了一座巍峨秀丽的山。姜太公为了感谢这头神牛，便把这座山命名为牛山。

牛山的得名还有一个传说，一个放牧人在春日细雨中来到此山，原本只有一头牛，过了一会儿，变成了两头牛、三头牛，最终变成了一群牛。人们认为这里是放牧的福地，因此称其为牛山。

这些传说不仅为牛山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衣，也让‪人们对这座山的历史文化充满了好奇。

管仲的渲染

牛山拥有丰富人文景观，因诸多历史故事而‬更具魅力。在古代，人们对神灵和祥瑞等超自然现象深信不疑，认为它们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据《管子》记载，春秋时期齐桓公与管仲主政期间，牛山以北的天空曾惊现疑似两条龙搏斗的奇异景象，后人推测可能是龙卷风。

聪慧过人的管仲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他利用人们对祥瑞的笃信心理，将这一“龙斗”现象大肆渲染，巧妙地将其描绘成齐国得天庇佑的象征。这一精心策划的舆论造势，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齐国的威望与影响力，使其他诸侯国对其心生敬畏，为齐国成就霸业营造了有利的舆论环境。

管仲是杰出的政治家、军事家、经济学家，被誉为“中国第一相”。他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率先称霸中原。他从囚徒到国相的传奇人生，从富国强兵到平治天下的非凡经历，从遗教未泯到《管子》传世的绵长文脉，无一不是传奇。这位来自安徽颍上的千古贤人，将自己的毕生精力与才智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齐国。管仲生前未能衣锦还乡，死后也没有魂归故里，他以超然的境界长眠于他的第二故乡临淄牛山北麓。

管仲的影响是深远的。孔子曾在与学生子贡的交谈中，对管仲的影响作出这样的评价：“管仲辅佐齐桓公称霸诸侯，一匡天下，中原百姓至今仍受益于他。若没有管仲，我们恐怕都得披头散发，衣襟向左开，成为蛮人统治下的百姓了。”这些话充分肯定了管仲的历史贡献。2004年，临淄区依托牛山、管仲墓，精心打造了气势恢宏的管仲纪念馆。

景公的眼泪

齐国历史上，与齐桓公、管仲这对君臣同样出名的是齐景公与晏婴。牛山山顶的“景公流涕处”，见证了齐景公与臣子们的对话人生的故事。

有一天，齐景公带着随从们登临牛山游玩。当他登上山顶，向北眺望繁华的国都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对人生短暂的感慨。他想到自己无法永远享受这荣华富贵，无法永远保住君位，不禁泪流满面，他泣不成声‬地说：“我怎能舍得这美好的国都，怎能舍得离开尘世啊！”一同前来游玩的臣子艾孔和梁丘据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哭了起来。

然而，相国晏婴作为随从者之一，却在一旁冷笑。这让习惯了臣子们随声附和的齐景公感到十分困惑。齐景公擦了擦眼泪，有些生气地问：“寡人今日触景伤情，艾孔和梁丘据都因我的感伤而哭泣，唯独你在此暗自发笑，难道你在讥笑寡人多愁善感吗？”

‮晏婴沉思片刻后，对齐景公说：“如果您的先祖姜太公、齐桓公一直活在世上，这王位怎么会轮到您呢？正是因为有了新陈代谢，代代相传，国家才传到您这儿，您不好好珍惜您当政的时光，却只为自己的生死而哭泣，岂不是很可笑吗？”齐景公听了晏婴的话，一时竟无言以对。

在⁢这里，晏婴想提醒齐景公，应当珍惜当下的君位，传承和发扬祖先的精神，在有生之年有所作为，从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后来，人们用 “牛山之悲”“牛山下涕”“牛山叹” 等词语来形容那些不知满足、自寻烦恼的人，也用来描述因事物代谢而引发的感伤之情。

孟子的慨叹

千百年来，牛山以其秀丽的风光、深厚的文化内涵，吸引着众多名人志士来此作诗寄兴，感悟人生。战国时期，孟子登临牛山时曾发出过“牛山之木尝美矣”的慨叹。

孟子的大意是，牛山的树木曾经是繁茂的，然而因其处于郊外，常遭砍伐。尽管它日夜生长，有雨露的滋润，有新条嫩芽长出，但紧接着牛羊又来啃食，于是山变得光秃秃的。人们看到牛山光秃的样子，便以为这里从未有过大树生长。这是牛山的本来面目吗？

对人而言，丧失良心的过程就如同斧头砍伐树木一般。人在夜间休息时所产生的清明之气，在清晨时，其善恶之心与常人相差无几，但白天的所作所为却将其束缚、磨灭。如此反复束缚，夜间产生的清明之气便难以保存，人也就与禽兽相差无几了。当人们看到他如禽兽时，便以为他不曾有过善良的天性，这真的是人的本性吗？所以说，只要得到滋养，没有什么不能生长；失去滋养，没有什么不会消亡。

孟子通过牛山之木的例子，阐明了人的本性是善良的，就如同牛山原本就有茂盛的树木一样。倘若长期受到外界不良因素的影响以及自身不当行为的破坏，善良的本性就会逐渐丧失。因此，人需要不断地自我修养，保持良好的行为，以此来维护和发扬自己的善良本性。这一观点是孟子性善论的重要体现之一。

如今，牛山树木葱茏，尽显生机。依托其独特的自然风光和深厚的文化底蕴，明清时期，牛山脚下就形成了“三月三，赶牛山”的庙会习俗。时至今日，牛山与山脚下修建的牛山禅寺一起，成为田齐王陵风景名胜区的重要组成部分，吸引着众多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