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 2024-10-04 09:12
四、祁连山里的“野人”生活
冬天,祁连山里的“野人”生活可不好过,既没有山禽,也没有野果,连青草嫩叶都看不到,无以果腹。好在战火刚刚烧过,还有些战争垃圾可拣。
西路军失败之后,零零星星地丢了些粮食在山上,勉强能维持我们的生命,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拣到些牛羊骨头和牛油,我们拾到了一只瘪了的罗锅,有了炊具,张然和会抽烟,身上还有一盒火柴,拣点柴草,找僻静地方生起野炊,熬骨炖汤火,使我们避免了倒退到人类祖先生淡食物的时代.
晚上是很不好过的。冰天雪地,无铺无盖,躺在地上怎么睡觉?亏了那盒火柴,白天解决了我们的温饱,夜晚又给我们温暖我们拣来一堆堆干树枝,烧起彻夜不灭的葺火,烤了前身烤后背.
我们先烧小树枝,后烧大树枝,睡觉前再把经烧的树干架在簧火上。筹火旁边那一小块地盘烤热了,有了热“炕”,我们环火躺下,在闪闪的火光映照下做着种种噩梦。
火,征服了黑暗,躯散了恐怖,给我们带来了温饱和温暖,我们像珍藏金子一样珍藏着那盒火柴。
讨厌的风。张然和“嚓”地擦燃一根火柴,刹时就被无情的北风吹灭了。他好不懊丧,推开火柴盒想取一根再擦,可是盒内已空空如也。他的手颤抖了,气恼地把空盒子扔得远远的,完了l在山里没有了火,也就没有了希望。我们的心情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我望着那个空火柴盒发呆,我在遐想,人类在没有发明火之前是怎么生活的?我恍惚记得在小学课本里有一则缝人氏钻木取火的故事,不妨试试,可手头没有钻木工具,徒叹奈何。
“咱们试试击石取火!”我异想天开地对张然和说。
“怕不行吧?’’张然和说。
我拣来两块薄石片,切里咔嚓地对敲起来。敲击了半天,打出了炫目的火花,却引不出明火.试验失败,我叹气懊恼地玩弄起驳壳枪来,我真想放它几枪,以驱散恐惧和绝望。
“子弹取火?老张,咱们再试试子弹取火!”我玩着驳壳枪.忽然想起“弹火”这个词,弹火弹火,说明弹与火有着必然联系子弹出膛总伴随着啸声和火光,如果能把这火光捕捉住,不就有了火种吗?
“试试吧。”张然和无可无不可地说。
我还有4排子弹,每排10发,总共40发,足够试验一阵的。我小心翼翼地做着试验的一切准备工作。我把子弹头取下,光剩下弹壳里的火药,又把自己棉袄里的棉絮拽出,拧成一小团当棉弹头,塞进弹壳里.然后装上膛,对着预备好的柴草窝射击。柴草窝要选择在大树根的凹处,这样可避免枪声远传暴露目标。
第一次试验失败。枪不响,火花也没有闪现。我不气馁,继续试验打过几枪后,有一枪爆出了希望的火花,只可惜火力太冲,打穿了柴草窝,小火球穿透之后就熄灭了。
“有希望,有希望!多倒掉一点火药试试”张然和喜不自胜,指手画脚起来。
我又拔出一颗弹头,多倒掉点火药,塞上棉絮弹头射击。火力又太小,没有打出火花。我反复调整弹壳里的火药,直至“牺牲”了3排子弹,才找准合适的火候。我又调整被射击物,把柴草窝换成棉花、烂布、干树叶等易燃物第31枪打出去,成功了!
弹头的火球把棉花烂布堆燃成一个小火团。小火团蔫巴巴地燃着,还是没有旺火。我又用棉絮卷成一根纸媒,伸进小火团去导火。纸煤点燃之后,我呼嗒嗒地吹成旺火,点燃了柴草窝,烧成了一堆熊熊的簧火。
火光!智慧的火光又照亮了我们寒寂的生活。火是这样慈悲和神奇。难怪原始人将火崇拜为神,曾举行过无数次的拜火仪式。我们流浪跋涉时,总是小心翼翼地随身携带火种,唯恐熄灭。
用智慧和31颗子弹的代价换取的火种,怎样保存,成了我们新的研究课题。权衡了各种方法的利弊,我决定采用火把保存法。我把树枝上剥下的树皮,绑成长长的火把悠悠地燃着,像香火。我们扛着火把行进,到了晚上,将火把吹成旺火,点燃舞火,开始了一天的新生活我们用这种原始而科学的方法保存火种,一直保存到下了祁连山有火种就有吃的,有温暖,有生命,是火给我们的野人生活增添了亮色。
在山上再也拣不到吃的东西的时候。我们碰到了毕占云。他正和几个侦察员在剥老百姓的一头小牛。老百姓跑了,他们顾不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了,生存比纪律更为重要。他们把这头小牛打死宰剥了。剥了皮,用刀子割下一小溜一小溜肉,分了几小溜给我和张然和我们又分开走了。
我俩走进一条僻静的山沟歇下来,炖牛肉吃。炖到冒出香味的时候,山梁上有几个骑马荷枪的牧民走过。他们走下山梁发现了野炊,朝我们这边打了一枪。
我俩很紧张,要是这些武装的、不怀好意的牧民走过来,可怎么办?
“怎么办?交枪吧?’’张然和吓得发抖。
“不行,交枪就等于交头!你别怕,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我安慰着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发毛。
谢天谢地,牧民只是吓唬我们,并不想伤害我们,又返回山梁走了。我们也顾不得吃炖熟的牛肉,端上罗锅扛着火把撒腿就跑。跑不多远又遇到一群牧民,我们心有余悸正想躲避,牧民却朝我俩友善地笑了,这是一种同情的信号,我俩大着胆子走过去,擦肩而过,相安无事。
失去抵御能力的流落红军,碰到陌生的人群,总免不了一惊一乍。
我们两人扛着火种又在山里转悠起来,陆续碰到了西路军一些负责同志都形容枯搞,憔悴不堪,相互问个好,握下手又默默地分开了。
五、共患不易,共利更难
打仗才需要合在一起,“流窜”还是分开的好。不过我俩还是收容了两个流散红军,一个是三十军通信员小张.一个是姓周的团部特派员周特派员编在一个游击队,游击队打败了,他一个人逃了出来,躲在一个山洞里,跟洞里的猎人混熟了,拜猎人为干爹,在洞里住了几天。
一天黄昏,我、张然和和小张路过这个山洞,他刚好在洞外张望。他跟张然和熟悉,便招呼我们进洞去休息我们又冷又饿又渴,也正想找个地方喘口气,便跟着他进了山桐
这是个石头洞,一个窄口子进去,里头洞上有洞,宽敞暖和。猎人住在上头一个洞,让我们睡在底下这个洞猎人很热情,尽了地主之谊,招待我们吃了干粮,喝了水,便上去睡觉了
我们四人坐在漆黑的洞里,四对眼睛像手电筒一样闪着幽光,谁也不吭声。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也就看不清他们脸上此时的表情,我感到他们都很沮丧,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在这个战斗小集体里,我的身分最高,根据红军的传统,我很自然地成了领头人。
我打破了沉默“同志们,敌人追得紧,不能在山上久呆,我们明天就下山。我们这个战斗小组还是有战斗力的,张然和同志原先是在上海搞地下工作的,有一套对付敌人的办法。我在井冈山打过游击,多少有点游击经验,周特派员是搞保卫工作的,小张是30军的通讯员,都是忠实而有办法的同志。我们同甘苦共患难,是能够突围出去的。我们要搞点老百姓衣服,化化装。我身上有十块法币,从今天开始作为我们的共同财富,大家花……”
我很坦诚,公布了自己的财富。很快证明我这样过早“露富”是一个失误,我为此付出了代价。
第二天早上,我们辞别猎人朝山下走去,路上又收拢了几个流散红军,凑齐了七八人的一支小分队。
走着走着路断了,一座悬崖兀自挡住了我们的脚步,我们探头眺望,悬崖下一线白光清晰可见,是一条河,那是黑河的一条支流,如过得去悬崖半天就可到达黑河岸边.避开悬崖就绕远了,一天也到不了,我们在悬崖头急得团团转,这块悬崖跟对面那块悬崖仅一线之隔.如搭上一块宽木板当桥,几步就垮过去了,可山上哪有木板?一个同志低头探望,发现了新大陆,惊呼道“看!下面有块大石头,可以踏脚。”
我探头一望,果然,一块从崖壁上斜突出来的石头,像千仞悬崖上悬挂的一张石凳,踏在上面作缓冲,大家就可能跳过悬崖去。不过太险乎,若一步踏不稳摔下去,准粉身碎骨。我扶着崖壁,小心翼翼地跳在石凳上,探头一望,头晕目眩,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我赶紧掉头面壁而立,壮着胆子喊道:“过吧,伙计们,我来保护!”。
风在崖上刮,云在崖下涌,稍一不慎,我不仅保不住别人,自己也要摔下悬崖碎尸万段了。
我的“伙计”们一个个过.他们一脚踏下来,我一手扶着他们的腰,手腕一拧,他们一蹦,就荡过去了站在不安全的地方心理负担重,肚里又没养料了,托过几个去,我已手脚发颤。我强打精神,把胆小笨拙的张然和托过去,已精疲力竭不能支撑只剩下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了,我同他商量:“同志,我脚发抖,没力气托你了,要抓不稳得同归于尽,咋办?”
小伙子通情达理:“首长,你过吧,我能蹦过去!”
我放心了,想从石凳上一下跳过去.可是没劲了,我喊张然和拉我一把。张然和不够意思.没有拉我,自顾自跑了
小伙子不错,他主动说:“首长,你上到我的位置上来,我抓住你送过去。”
在小伙子的帮助下,我过去了。小伙子也跳过来了下了悬崖,我们走到河边,天已黑了。我们把衣裤脱下,绑在脖子上,涉水过河。张然和个子矮,我把他安排在中间,前后有人夹着,采取特级保护措施。走到水深齐胸处,他“哎哟”叫唤一声,一脚未踩稳滑倒了。他一垮下来,带动着前后的人都倒了。我怕水深淹死人,决定退回河岸来遭这一惊吓,张然和神经出了毛病,骂开了:“过吧,过吧,他妈的,过不去嘛,硬过,差点把老子淹死!’’
这老兄怎么骂人呢?我皱紧了眉头,克制着没有发火,只是劝他:‘没过去就没过去嘛,你骂什么人呢?今晚没有选准过河点,怪我,我们再研究嘛!”
“研究个屁,我不过了!”张然和无名火还是消不下去。
天空朦胧中绽开了鱼肚白,快拂晓了,不能在河岸多滞留,我便建议“天快亮了,马家军很快就会出来搜索,我们还是回到山上去,再找机会过河吧!’’
张然和闹上别扭了:“你们走你们的,我一个人走.我死也要死在平坝,绝不死在山上l”
他赌气跑了,任凭我怎么叫也不回头战斗小集体第一次出现了分裂。首先分裂出去的还是共过患难的张然和,我感到痛心。
当时只剩下三个人了我要把这两个人维系住,把首长的架子放下来,以商量的口气问他们:“是上山还是过河?你们两位有没有更高明的办法,咱们商量着办”
“还是局长高明,我们听局长的!”周特派员和小张异口同声地说
意见一致了,我又带着两位回到山上,找了个宽敞的石洞住下来。奔波了一个晚土,累得不行,刚才发生的事也令人精神不快,我想躺下睡一觉,养养神。
周特派员出主意道“局长,派小张去我干爸那里搞点干粮吧?晚上吃饱好过河”
我不假思索地说:“行,小张你就辛苦一趟吧?’’
“是!”老实巴交的小张,习惯于服从命令,转身就要出洞。
“慢!”周特派员叫住了他,“局长,咱俩有枪,小张没枪,把你的枪给他带着吧,遇到情况也好对付,我的枪保卫你,行吗?”
我不知是计,觉得有理,便把驳壳枪解下来,交给了小张。小张刚伸手来接,还没有拿稳,周特派员一把抓过去了,上上子弹,枪口出乎意料地对准了我我和小张都愣住了。我责怪自己缺乏警惕,居然把枪交给了别人。我也震惊不已,自己的同志怎么会翻脸不认人呢?我简直不敢相信枪口是对准我的。
黑洞桐的枪口,不偏不倚,就是对准我的,冷冰冰的声音好像是从冷冰冰的枪口射出来的:“局长,对不起了!
你们这些人靠不住,会丢掉我们的,张然和不就是这样吗?他发火撒气,还不是要自己单独走!”
我镇静下来,急速地考虑对付这个凶恶的家伙的办法。枪不在手,只有用嘴当武器了:“周特派员,你这是哪里话?张然和是张然和,我是我,我怎么会丢下你们呢了你是怎么想的,同志!”
周特派员:“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今天咱们用不着多说!”
我心里直骂他混蛋,革命失败就变节,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同志。我恨不得一枪毙了他,可枪在人家手里,只能来软的了:“你当然知道我,我当过保卫局长嘛。我也知道你,团的特派员,兴国人,模范县的同志嘛今天我们走到一起不容易,你何必这样呢?把枪放下吧,有话好说。”
我一边拿话稳住他,一边打量他,估计着双方的力量这家伙大高个子,身板壮实,力量和蛮劲都不可低枯,打架不是他的对手。小张胆子小,也依靠不上。我决定用文斗。
他又冷冰冰地甩话“没什么好说的,你还是放明白点!”
我当然明白,他要的是钱,图的是我身上的十块法币。我学过列宁的著作《论“左派”幼稚病》、《两个策略》,懂得运用策略的重要。我把钱包取出来,主动扔给他,而又不扔到他身上,钱包摔到地下。
“唉,同志,谁丢谁呢?钱,你保管着,放心了吧?你保管和我保管是一样的,钱是公家的,大家用嘛!”
这家伙也很机灵,不愧是特派员。他没有急于去拣钱包,而是用枪逼着通信员小张检查我。小张老实,哭丧着脸在我身上搜查,向他报告说“特派员,没有了,没有什么了”
他这才勾下头去拣起钱包,贪婪地打开一看,骂开了:“妈的,苏维埃币,有什么用!我就知道你骗人性”
我忍住火说“骗你千啥?你莫急嘛,再看看里层。”
钱包有两格,外格装的是几张苏维埃纸票,在大西北不值一文。周特派员翻开里格.果然有十块法币,他嘴角咧了一下,挤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冒出一句“嗯,你还算老实”
他妈的,老实?要是有枪我就不客气了。枪没了,钱也交了,没有什么危险性了,我又发动和平攻势:“同志,你是兴国模范县出身的干部,有光荣传统嘛,大家一块走吧,钱你保管,你支配,好吧?’’
他不管什么传统不传统,硬硬地说:“不,各走各的!”
我又说:“你不愿跟我们走,也不勉强,钱你拿去,把枪还给我们,我们万一碰到敌人怎么办?不能眼看着我们送死嘛!’’
周瞪我一眼说:“不行,你别耍心眼了,把枪还你好对付我呀?’’
我说“我绝不报复,你要不相信,你把零件拆下,扔地上,行了吧?’’
“不,枪还能卖价钱呢!”这家伙经验丰富,眼睛死死盯住我,身子慢慢后退,退到相当距离,才身朝洞外撤腿跑了。
震惊,懊悔,愤慨,疲惫,我颓然跌坐在洞里。早上分裂了一个,现在又叛逃了一个,我的心里比吃了一个苍蝇还难受口失败真是一面万能的照妖镜,各种人的灵魂被照得原形毕露,无可隐遁。
唯一剩下的忠实伙伴小张,怯懦而窝囊。嗽嗽地哭着,伤心地嘟嘟嚷嚷“这一「完了,光了,要讨饭了,没办法了!局长,我们怎么办呢?”
我强打精神站起来安慰他“小张别哭,讨饭就讨饭,没关系,讨吃我也带着你,有我就有你,你放心!”
小张慢慢止住了哭。我俩在山洞里躺下来,昏昏迷迷地睡了一大觉。
我怎么也睡不踏实。我小时候读过一本旧书《东莱博议》,书上的几句话老在我脑海里蹦:“共患易,共利难。患者人之所同畏也;利者人之所同欲也。同有畏心,势所必合;同有欲心,势所必争”这几句话很深刻,过去我一直认为是至理名言。现在看来也不尽然,共利难,共患也未必易。同处患难,像特派员这样的角色还要踢你一脚,刻你一刀,为十块法币玷污自己的灵魂。遗憾的是就是这样的丑类,却钻进了革命队伍的要害部门,骗取了党的信任,要不是这次大失败的暴露,他还可能往上爬。有多么可怕!
等小张睡醒,我们走出山洞,碰到五位流散红军战士。有一位是司号长,老婆也是红军。他们所在的部队被打散了,结伴跑出来,想下山过河到平川去要饭。
我向他们介绍了过河失败的教训,建议他们跟我一起行动,选准渡河点再过河。他们知道了我是干部,有经验,愿跟我合伙。他们也有优势,还带着几袋干粮,这对于钱尽粮绝的我和小张,不营是救星。经验和干粮的结合,使我们结成暂时的联盟,又回到石头洞住下,准备休整两天再下山过河
深夜,石洞里传出阵阵靳声,大家都睡熟了。一个黑影出现在洞口,听了听动静,黑影便朝洞里走来,鬼一样无声无息。我很警醒,我睁开眼缝一看,从黑影的高度判断是姓周的家伙。
“偷干粮来了!’,我瑞了瑞睡在我脚下的小张,想把他bw醒一起逮偷粮贼。可小张睡得很死,翻个身又睡过去了。
姓周的家伙从那五位同志的头底下摸走了好几袋干粮,我干着急,不敢叫喊。自己一个人打不过他,姓周的手里有枪。我觉得窝囊透了,也恨透了这个败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为财死”的人、“为食亡”的“鸟”把几个同志的救命粮偷走后,才喊醒大家“这家伙太坏了!只管自己活命,不管别人死活,哪有红军的气味!”贼已经跑远了,追不回来,太家唾骂了一阵,出了口气,把劫后仅存的两袋干粮拿出来吃。
这些同志是可以共患难的,尽管剩的干粮不多,还照样分给我和小张吃,不分彼此。这使我对“共患易,共利难”的古训,又恢复了信心我想,跟这样几位谆朴憨厚的同志在一起,不仅“共患易”,“共利”也不会难。
一个无风的早上,东方刚裂开一道白缝,我就领着大家朝黑河的支流走去。到了河岸,我走在前头,侦察确定渡河点.我琢磨上次渡河失败,是因为选择的渡河点河面太窄,水流太急,所以,这次我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河面宽阔,水流平缓的河段,征求大家的意见。
“同志们,从这里过河,怎么样?”
“河面那么宽,能过得去吗?”有人怀疑地摇摇头。
“河宽水才浅,我们上次失败就因为河面窄,水深流急。”我解释道。
“对,就这好过!”还是司号长的老婆勇敢,脱了外衣裤绑在脖子上,头一个跳下水去。
女红军带了头,六位男红军都脱了外衣裤,手牵着手跳下河去。
成功了,我们安全地过了河,跳上对岸,一个个冻得浑身乌青,鸡皮疙瘩一层擦一层我们用干毛巾猛擦了一阵,穿上衣服才停止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