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时间: 2024-11-06 16:10
作者:好黑奥 素材:杨成栋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85年那会儿,我刚满25岁,在双河镇上摆早点摊。说起我这手艺,还得从我娘说起。我娘是个寡妇,就我一个儿子,从小就教我做豆腐、磨豆浆的手艺,说这是祖传的营生,可以养家糊口。
我和晓梅的相识,也是从这早点摊开始的。那时候,我才12岁,肚子疼得厉害,我娘带我去镇医院看病。给我看病的是陈医生,也就是晓梅的爹。那天,我躺在诊室的竹椅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端着碗姜汤进来,怯生生地说:"爹,这是娘让我给病人送的。"
那就是晓梅,陈医生的女儿。她比我小两岁,但是心思细腻,从那以后,我每次去复诊,她都会给我倒杯热水。我娘见了,总是夸她懂事,还时常让我带些自家做的豆腐给陈医生家。
就这样,我和晓梅从小一起长大。她爱吃我家的豆腐脑,我就琢磨着做得更好。我娘的配方是放白糖,可晓梅喜欢吃咸味的,我就偷偷改了配方,放上几颗花生、几根香菜,再配上自制的辣油。每次晓梅吃完,都会笑着说:"成栋哥,就你懂我的口味。"
镇上的人都说,陈医生家的闺女和卖豆腐的儿子,倒是般配。可这话传到陈医生耳朵里,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我知道,在他眼里,我就是个穷小子,配不上他的女儿。
1985年的春天,晓梅高中毕业了。那天,我在早点摊上听人说,陈医生要送晓梅去上海读大学。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连煮豆腐脑的火候都没掌握好,一锅全煮糊了。
放学后,晓梅来摊位上找我,眼圈红红的。"成栋哥,我不想去上海。"她小声说。我看着她,心里又酸又疼。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晓梅,跟我走吧。"我鼓起勇气说,"我在苏州有个表叔,开了个小饭馆。我们去投靠他,我有手艺,不会让你吃苦的。"
那天晚上,我数了数这些年的积蓄,刚好三千块。这是我这些年来的全部家当,够我们在苏州租个小房子,再添置些家具了。
我们约好在火车站碰头。那天傍晚,我早早收了摊,回家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我娘看出了端倪,叹了口气说:"成栋,你是不是要走?";
我跪下给娘磕了个头:"娘,我对不起您,等我在苏州站稳脚跟,就接您过去。"
娘擦着眼泪说:"傻孩子,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你和晓梅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的。这些年,我留着个小本子,记着每天的收入,存了一千多块。你带着吧。"
我红着眼睛推辞:"娘,我不能要您的钱。"
娘把钱塞进我口袋:"拿着,好好过日子。要是...要是到了那边不顺心,就回来,娘永远都在这儿等你。"
夜里十点,我背着包,来到火车站。晓梅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褂子,背着个小包袱,站在站台的路灯下,像个不知所措的小鸟。
"成栋哥!"她看见我,快步跑过来。
我拉着她的手,感觉她在发抖:"别怕,有我在。"
可我们还没来得及买票,陈医生就带着几个人冲了过来。原来是晓梅的表姐看见她鬼鬼祟祟地出门,猜到了什么,就告诉了陈医生。
"好啊,杨成栋,你敢拐我女儿!"陈医生一个耳光打在我脸上。
我没躲,任由他打。晓梅哭着护在我前面:"爹,是我自己要走的,不关成栋哥的事!"
陈医生气得脸色铁青:"你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把你培养这么大,就是让你去拼个前程,不是让你跟着他去受苦的!"
晓梅被她爹拽着胳膊拖走,她回头看我,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成栋哥,对不起..."
我想追上去,却被陈医生叫来的人拦住了。陈医生指着我的鼻子说:"杨成栋,你要是再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我就告你拐骗!"
那一夜,我在火车站的长椅上坐到天亮。第二天,我照常去摆摊,可是手都在抖,豆腐脑煮得都不成样子了。
我娘看我这样,心疼得直掉眼泪:"成栋,要不我们搬到别的镇上去吧?"
我摇摇头。我知道,这辈子我可能都忘不了晓梅了,就算搬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后来,我听说晓梅还是去了上海,在复旦大学读书。我派了镇上的卡车司机捎信给她,可是一次都没收到回信。也是,陈医生那么反对,信件肯定都被拦下来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1990年,我娘病倒了,没几个月就走了。临终前,娘拉着我的手说:"成栋,答应娘,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跪在娘的床前,放声大哭。这些年,要不是娘一直在我身边支持我,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娘走后,我更加沉默了。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准备早点,一直忙到太阳升起来。然后收摊,准备第二天的食材,日复一日。镇上人都说,杨成栋这人是个哑巴。
其实我不是哑巴,我只是不想说话。我怕一开口,就会想起晓梅。我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做早点上,用晓梅最爱的配方做豆腐脑,每天都做她爱吃的糯米团子。我知道她再也不会来吃了,可是我改不了这个习惯。
我手腕上一直戴着晓梅送我的手表。那是她上高中时,用攒的零花钱给我买的生日礼物。表早就不走了,但我舍不得摘下来。
就这样过了整整25年。
2010年的一个清晨,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支着早点摊。忽然,一辆黑色的豪车停在摊位前。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
我愣住了。
那是晓梅。
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让她更添了几分气质。她的头发烫成了大波浪,手上戴着名贵 的手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功女性的光彩。
她站在我的摊位前,看着冒着热气的豆腐脑,眼圈突然红了:"老板,来碗豆腐脑。"
我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稳勺子:"您...您要甜的还是咸的?"
"咸的,放花生和香菜,再加点辣油。"她说。
我给她盛了一碗,放上花生和香菜,又细心地淋上辣油。这个配方,25年来我一直没变过。
她接过碗,尝了一口,泪水就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了:"还是这个味道..."
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25年了,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她把豆腐脑吃完,又要了个糯米团子。这时候,她看见了我手腕上的旧表,眼泪流得更凶了:"你...你还戴着这块表?"
我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表坏了,但是我舍不得摘。"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我现在在上海,开了一家连锁早餐店。当年...对不起。"
我没接名片:"不必说对不起,都过去了。"
她擦了擦眼泪,正要说什么,她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她歉意地看着我:"我还有个会议,必须走了。"
我点点头:"路上小心。"
她上了车,但没有立即开走。我看见她在车里低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过了好一会儿,车子才缓缓开走了。
我看着那张留在桌上的名片,上面印着"晓梅早餐连锁"的烫金字样。阳光照在名片上,有些刺眼。
那天的豆腐脑,我一直煮到太阳升起来,都没人来买。街坊邻居很奇怪,说杨老板今天是怎么了,煮了这么多豆腐脑。
他们不知道,我这是在煮回忆。
25年了,我终于见到了晓梅。可是,我们之间,除了那碗豆腐脑的味道,还能剩下什么?
日子还得继续过。第二天,我还是天不亮就起来准备早点。街坊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来吃他们习惯的早餐。
只是煮豆腐脑的时候,我总会想起晓梅泪流满面的样子。她现在过得很好,这就够了。至于那张名片,我把它夹在了娘留给我的账本里,和那些发黄的回忆放在一起。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年我们真的私奔成功了,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我们会在苏州开一家小店,每天一起煮豆腐脑,给过往的客人讲我们的故事吗?
但这些假设,都没有意义了。我们都活成了注定的样子,我依然是那个摆早点摊的穷小子,而她,已经是上海的知名企业家了。
这些年,镇上的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我这摊位一直不换地方,为什么我的豆腐脑配方25年来都不改变。他们不知道,这些坚持,都是我和那些逝去岁月的约定。
现在,我依然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准备早点,煮着不知道谁会来喝的豆腐脑。我知道,晓梅不会再来了,但我还是会用她最爱的配方,在这街角等待,等待着一些永远不会再来的人和事。
人生就是这样吧,我们都以为自己在等待什么,其实是在用等待来证明,我们曾经深深地爱过一个人。